*Fragaria vesca 1 (2014 0105 up)
*眼鏡犬│領主之子 傭人之子│幼年~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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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最後一天還能發生更瘋狂的事嗎?
第二次踏上由廢棄薄木材鋪設而成的林間便道,艾依查庫抬起眼匆匆撇了頭頂上灰濛濛的天空,鼻腔裡滿滿潮濕的氣味。將褲袋裡的草莓一把抓出,接著讓右手臂自然垂放身測,艾依查庫邊走邊用拇指撥落掌心裡一顆顆的鮮紅色,她們接連砸上他腳下踏過的木版,落地的瞬間那微小的悲鳴混著罪惡感在空氣中爆裂開來。
艾伯李斯特領著艾依查庫來到昨天才剛和父親一起拜訪過的草莓園。
高瘦的年邁主人是領主大人的老朋友了,他熱情招呼同時歡迎他們父子隨時可以來這裡吃些草莓──當然是不收費的,主人沒有錯過艾伯李斯特一瞬間疑惑的神情,他溫和的補充也不忘多加一句,也歡迎您們的朋友。艾伯李斯特滿懷感激的對著和藹的老者露出笑顏,他已經暗自定下人選,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但是這些談話艾依查庫並不知情,艾伯帶著他來他也就跟來了,並沒有過問什麼。
「你覺得我可以拿走一些嗎?」艾伯李斯特屈膝蹲下用雙臂環住摺疊的雙腿,先偏過頭撇了艾依查庫一眼,才拉回視線直盯著跟前一整排的草莓,他故意這麼問一時興起玩心想要惡作劇,各種想法在腦中飛快打轉。艾依查庫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清嗓(因為大人好像都是這樣)一臉嚴肅的道出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如果向主人通報一聲就可以吧。」語畢,艾依查庫四處轉轉東張西望,但這裡安靜的出奇,離這裡不遠處的主屋也毫無動靜,人都到哪裡去了啊?艾依查庫正納悶著,就瞧見艾伯李斯特朝著他揮手,好像打算離開了。
當艾依查庫小跑步回艾伯李斯特身邊才發現對方左手捧著一小座草莓山,「你想要做什麼啊?」他緊張的追問,而艾伯李斯回以微笑,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因為主人不在啊,所以我打算偷走她們。」即使艾伯李斯特用上『偷』這種字眼艾依查庫也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不對,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正當艾依查庫要開口勸說,艾伯李斯特冷不防就拉住他的衣袖,「如果你不希望我這麼做的話,」他湊近他的耳畔輕聲道:「那麼你也可以代替我。」不等艾依查庫有所反應,那些草莓由艾伯李斯特的掌心一顆接一顆滾進他的褲袋之中。完成交接之後艾伯李斯特就這樣轉身離開了,艾依查庫仍佇立於原地,意識到對方無視他本人的意願就要他偷走這些草莓,剛才他們的舉動有誰看見了嗎?或者他應該要待在這裡等主人回來然後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吧,但是沒有艾伯在場誰會相信他?艾依查庫深吸一口氣,他別無選擇的在艾伯李斯特的黑色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前趕緊拔腿追上前去。
艾依查庫讓兩個人之間保持距離,大約是十步,大大的十步。
隨著腳步起落,腳下的薄木板發出奇妙的黏膩水聲伴隨他們向前。佛雷斯特希爾已經下了將近兩週的雨,所幸雨勢不大,不過是毛毛細雨一陣歇一陣落,倒也沒有釀成任何災情。艾依查庫的腳步趨緩最後甚至乾脆停在原地,滿腦子的思緒就像口袋裡的草莓塞成一團,最後他將這些擾人的鮮紅色一顆顆拋下之後才發覺他這麼做是在背叛他吧,於是他把手心裡的最後一顆收回口袋裡,相信終有一日她將腐爛不見。
再次邁開的步伐隨著急促的呼吸逐漸加速,當艾依查庫追上艾伯李斯特的時候雨也正巧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溫度也降了一些。艾依查庫伸手拉住艾伯李斯特的手腕想將他帶回宅邸,對方停下腳步回首望向他,不發一語的冷漠模樣讓艾依查庫放鬆手指力道不敢強硬將人帶走,同時他也知道艾伯李斯特一定發現了他的口袋裡少了不止一點什麼,但是他暫時不想面對這件事情。
艾依查庫是僕人之子,即使身份不同但年紀相仿的艾伯李斯特相當親近他,艾依查庫也像對一般朋友的態度與他相處。
有些時候艾依查庫會跟艾伯李斯特稍微在宅邸周邊四處繞繞閒聊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談話內容偶而是小孩子難以理解的艱澀話題,但當艾伯李斯特發現對方強忍住哈欠的時候就會適時的轉移他的注意力,聊聊艾依查庫喜歡的東西或者粉紅色的關於女孩子的話題。艾伯李斯特詢問他喜歡怎樣的女孩子,例如頭髮顏色,或者──眼睛顏色?艾依查庫對這些興趣不大,他盯著艾伯李斯特的琥珀色雙眼,覺得像這樣的很不錯,但他沒有說出口。之後他們改為聊一些食物,艾依查庫的眼睛總是在這個話題出現時閃閃發亮,最後艾伯李斯特會留給他一顆糖,或者一些手工餅乾,而艾依查庫總是慌慌張張的塞進自己的口袋。
當艾伯李斯特發現部份侍僕開始針對艾依查庫有些不尋常的舉動,他們不再他人面前有交集,艾伯李斯特抓準機會在艾依查庫擦身而過的瞬間將紙條從敞開的領口塞入,艾依查庫曾對此表達不滿,尖銳的紙張邊角弄痛他了,之後艾伯李斯特把紙條丟在地上。
艾依查庫在艾伯李斯特指定的時間待在偏遠的廢棄倉庫,他從艾伯李斯特那裡得到的東西由甜點換成了繃帶跟藥水。
通常艾伯李斯特是準時的,不過也有遲到一個小時以上或者根本沒有過來的情況,但艾依查庫從沒有抱怨過,他心想他是否也在期待著者樣的情況。要是艾伯李斯特遲到的話,那麼他會在艾依查庫身上那些將要完全癒合的細小傷口輕輕的落下一個吻,偶而會在頰邊或者嘴角邊,雖然艾依查庫總是事後才發現那些地方並沒有傷口,但他也總是忘了問艾伯李斯特為何要這麼做。有一次艾伯李斯特跌倒了,艾依查庫也想親吻他的傷口卻被強硬拒絕,艾伯李斯特只願意讓他親自己的臉或者嘴,艾依查庫對此表示疑惑,因為那些地方並沒有傷口,但最後仍被說服就半推半就的親了上去──親在額頭,而艾伯李斯特看起來好像不太滿意。
艾伯李斯特總是小心翼翼的處理艾依查庫的傷口,跟之前比起來進步神速。某天艾依查庫提起替人包紮的一方反而也受傷掛彩的慘烈經驗想要損艾伯李斯特,而對方默默的記在心裡下次故意帶來刺激性的藥水笑盈盈的為傷者上藥,飽含透明藥水的棉棒一沾上傷口艾依查庫就痛得被逼出了淚水甚至瘋狂咆哮,腳邊的小小的白色醫療箱在混亂中被踹翻內容物散落四處。艾伯李斯特立即感到萬分後悔,在冷靜善後一切後輕聲安慰他,並於艾依查庫跟前將那該死的藥水倒得一滴不剩,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過程中艾伯李斯特的手指和沒有布料包覆的細瘦小腿也沾上一些,但那些地方並沒有任何傷口,卻也感到陣陣灼熱刺痛。耳畔傳來艾依查庫細微的抽泣跟悶哼,他滿腔怒火卻無處宣洩,無力感從腳底往上爬滿全身緊緊纏住他。
而有的時候當艾伯李斯特心血來潮就會像今天這樣強硬拉著艾依查庫偷跑出來,不過時間通常很短也幾乎沒有被發現過,經過一次兩次艾依查庫也不再那麼抵抗就順著他的意思,因為艾伯李斯特總是剛好在他想要稍微喘口氣的時間點突然冒出來。而今天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就快要迎向新的一年了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艾依查庫一回神已過了午餐時間,艾伯李斯特在此同時突然出現從廚房拿來了麵包,艾依查庫津津有味的吃完之後按照慣例偷溜出來。
現在大概已經過了午茶時間吧。
艾依查庫藍色的眼珠靈巧的打轉,一邊想著他們耗費相當多的時間跑到老遠的草莓園,如果用跑的回去那得需要多少時間,還有被發現的話艾伯會不會受罰呢?更不用說現在正在下雨,他們沒有帶雨具,艾伯也可能因此受寒生病……。總總因素讓艾依查庫心底的不安不斷漲大,他將手指收緊說不出話了,腦袋一陣暈眩。艾伯李斯特雖然明白艾依查庫的顧慮,但今天可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怎麼能就這樣回去,他想要和艾依查庫在一起更長的時間,恨透能力不足的自己,小鬼一個,到底能為了他們做到什麼事啊?
「要回去的話你自己回去。」艾伯李斯特壓低嗓音下達命令,艾依查庫抿緊唇跑開一小段距離,在確認艾伯李斯特走遠之後又立即折返接著偷偷尾隨,並沒有真的聽話回去,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況,忍不住委屈落下熱淚。艾依查庫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艾伯李斯特身上,他要保護他,不願讓他受到任何傷害。他擦乾眼淚,吸吸鼻子一下又沒事了,滿腦子剩下艾伯李斯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