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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晚上了,而且很晚了,我要留下來。 艾伯李斯特使用非慣用手的手指前端,以異常緩慢的速度將這些訊息留在艾依查庫的掌心裡。同樣的句子重復寫了兩次,接著是第三次--此時艾依查庫已完全清醒,先輕微地搖頭晃腦再勉強嚥下一口唾沫瞬即感到喉嚨火辣地發疼。艾伯李斯特直盯著攤在床上的艾依查庫無法從他鎖緊的眉頭判斷他是理解了,抑或感到他這麼做非常愚蠢。就在他再次提起手指打算留下相同訊息的同個瞬間,聽見艾依查庫好像在笑,雖然實際上是劇烈的乾咳。 一個月前艾伯李斯特在荒郊野外的破舊兩層樓屋子找到艾依查庫。 他神智不清撐著一口氣沒有死透,朝著唯一的入口施展連射,一陣密集的槍響過後雪白色外袍染上鮮紅,房門邊幾個毫無戒備的醫療人員被擊斃。艾伯李斯特居於其中,他的肩頭以及手臂被銀彈擦過,判定沒有大礙便以眼神示意,瞬即他的部下湧入狹隘又髒亂的空間,沒有耗費太多時間便用皮帶將艾依查庫的四肢緊綁於床頭跟床尾的欄杆同時給他打了鎮定劑。 艾伯李斯特踢開腳邊的屍體走向艾依查庫,傾身在他耳畔喊了他的名字正想用手撥開沾上塵土與褐紅的黃色劉海,尖銳犬齒便陷入他的手指骨肉,同時看見艾依查庫淌血的嘴角扯出滿滿笑意。 嘿,艾伯,我知道是你啊。 艾依查庫脖子上乾掉的褐紅色血痕底下是發臭的灰黑色繃帶,短短的句子說得支離破碎,沒人聽得懂他在吠些什麼。 環境總算變得舒適一些,清出破爛到無法使用的大型傢具跟廢棄物之後房間還原成正方的空間。這裡有一張床、一個矮櫃、幾張椅子、就在剛才隱密分批送達的醫療器材。起先束縛住艾依查庫四肢的皮帶逐一掛上生鏽的床尾欄杆,紅色順著皮料邊緣接連滑落,就在灰黑地板砸上幾個泥紅色小圓圈。 他的眼睛沒用了。 醫生簡略的向艾伯李斯特說明艾依查庫的大致狀況,同時一片一片剝離貼傷患脖子上被血水浸濕的紗布。他傷到聲帶,可能暫時無法正常說話。醫生接著說。 是嗎。艾伯李斯特就只是接受了。 屍體在狹窄的走廊推疊,那些是艾依查庫底下的傭兵,他們將艾依查庫從遭受轟炸的斷垣殘壁挖出來帶回這裡,做了緊急處置之後將他留下。這些人做好萬全準備卻因為一次判斷錯誤反被抓到艾伯李斯特跟前,雙手被反綁屈膝跪地朝著眼前的男人咆嘯又大笑,接著其中一人不屑的吐出一口痰。紛擾不休的惡劣環境對艾伯李斯特沒有任何影響,幾聲槍響後的空檔他的部下回報這裡並非全部人。 密集的治療延續整整一個月。 期間艾伯李斯特盡可能抽空前來,他無法挪出更多時間給艾依查庫,有時僅僅撇了一眼或者才踏入前往二樓臥房的第一階台階又立即返回。但艾伯李斯特偶而也會留宿。艾依查庫仍只能躺在床上,他知道艾伯李斯特有時候會將手掌覆上他的,而他無法釐清現實與夢境,每當他試著彎曲手指,掌心裡總是空無一物。 溫暖的午後,艾伯李斯特親自替艾依查庫清潔身體。 艾依查庫四肢無力垂下,任由艾伯李斯特隨意擺弄,他微啟口正專心一志奮力地想要從喉嚨擠出一點聲音,想和艾伯說說話,但艾伯李斯特卻隨即停下所有動作反倒讓他吃了一驚。艾依查庫壓抑不下湧上心頭的負面念頭,立即閉上嘴。 有時艾依查庫會在飄渺的夢中轉醒,當他的意識完全恢復過來發現是艾伯李斯特正在碰觸自己。先是隔著寬大的淺藍色面料輕輕滑過,隨即探入直接接觸皮膚。艾伯李斯特的指尖滑過那些離開他之後滿布增添的傷痕。冰冷的空氣襲來,艾依查庫無法否認他渴求著艾伯李斯特帶來的一絲絲熱度。而有的時候那些撫摸也帶來疼痛,那是他相當熟悉的觸摸方式。這一切都令人安心,艾依查庫不認為自己會死,雖然狀況確實是挺糟的,這一點他還是知道,但是只要艾伯在身邊的話好像又不一樣了。艾依查庫忍不住微笑。 這裡沒有多餘的床位,臨時搬進的二手沙發讓給留守的醫員稍做歇息。艾伯李斯特坐在艾依查庫床邊的椅子上,他雙臂交叉撐在自己胸前。有些事情艾伯李斯特刻意的不去反覆思索,最重要的一點即是他無法隨意將艾依查庫帶離這裡,考慮再多也毫無意義,於是他闔上雙眼想像死亡到來。 艾伯李斯特終於如願找到一間賣花店舖。 陰暗的殘舊空間裡毫無秩序的塞滿鮮花香氣滿溢。艾伯李斯特從中挑選一些看上去朝氣蓬勃的花種,便退到門外耐心等待包裝。從大衣口袋撈出鈔票付了錢,他捧起花束離開時天已經完全亮了。 久違的暖陽灑入房裡每個角落,屋子裡非常安靜。 艾依查庫查覺到艾伯李斯特進房而撐起身體,聞到空氣中隱約散發的花香以及另外一種他相當熟悉的味道。艾伯李斯特將花束輕柔置於艾依查庫的大腿上,自己則在床沿坐下。 結婚吧。艾伯李斯特說,接著在艾依查庫有所反應之前將唇瓣貼上他的。艾依查庫則在久違的親吻中嚐到鐵鏽味。他把艾伯李斯特擁進懷裡,將臉埋在他的肩窩。 結婚吧,艾伯。艾依查庫在心底說。拉過艾伯李斯特的手,將這些訊息留在他的掌心裡,同樣的句子重復寫了兩次,接著是第三次-- 那天,當艾依查庫主動吻上艾伯李斯特之後,他對他說,我想是我們該許下誓言的時候了。 --希望你與我在一起的時後永遠開心, --就像我與你在一起的時候那麼快樂。 然後他們再一次親吻彼此。 FIN. 【尾聲】 |